盐昔昔

【靖苏】青山难掩(下)

_(:з」∠)_

小小爵士:

*和 小仙女@昔我往矣 的联文!

*我最喜欢小仙女了,发刀也喜欢!(开心得像个不怕刀的孩子)

(上)       (中)

  李林任兵部尚书已有二十年之久,虽有那么一时糊涂党附废太子,但幸而在废太子离京后最终醒悟,安分守己下来。然而曾经帮废太子所行的贪赃枉法之事却终不能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隔多年被有心的人翻了出来,白纸黑字写了奏折,已放在了皇帝的案桌上。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有理有据,看上去只等皇帝的批示,就可以将李林捉拿归案,褫夺了他尚书的位子,扔进天牢里等死。

  这事情听起来好办,但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李林有罪,并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就算没有人翻出他的恶迹,萧景琰也还是会将他的罪行公告天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距当年四境来犯已有三年,虽已平战事,但这一次大战过后,大梁国力外强中干的事实已无法再掩饰。国库吃紧,兵力衰败,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挽回的,推行新政也需要时间。这个时候要是革了李林的职,兵部群龙无首,新政就很难落实,可放过李林,又不合民心,萧景琰为此焦头烂额了好几日。

  其实按萧景琰的性子,本该公事公办,不会因为时势所迫而对李林宽大处理。但他现在已是皇帝,身负天下兴亡之任,所以他不敢冒险,欲先将此事压下一段时日,好想一个两全之策,可李林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了消息,一大早便紧赶着进宫面圣,跪倒在殿上大呼冤枉。

  萧景琰本来就对李林心怀不满,如今被他拖在宫中,还因此耽误了去苏宅看望抱病的梅长苏,遣了萧庭生代为看望之后,萧景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发作,只好叫来沈追和蔡荃帮忙处理。谁知这李林是有备而来,拿出了几件分不清真假的证据,声称自己清白。萧景琰一时想不出计策揭穿李林,又不能让李林颠倒黑白、趁机脱罪,情势便僵持着,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大半。

  快到正午时,事情方才解决。李林跪倒在地,罪名属实,无计可施,只待发落。萧景琰沉思许久,欲暂时轻处,好推行新政。正当这时,总管太监疾步进殿,禀报说是萧庭生归来复命。

  “庭生,这么快就回来了?”萧景琰感到很奇怪,以往萧庭生去苏宅,总是不待到晚膳不肯走的,难道出了什么事?但看了看自己手底下的折子,萧景琰叹了一口气,“你先让他在门外候着,我处理完这件事就叫他进来。”

  “是……”总管公公犹豫着,似乎还有话说,“但这次好像是有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有多要紧?”萧景琰笑了,不以为意,觉得是他大惊小怪,“你还是先……”

  他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殿门就被人撞开了,萧庭生冲进大殿,头发似乎还散下三缕,衣装不整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睁得老大,布满了血丝。他奔至御前,双膝直直落地,长跪不起,把萧景琰吓了一跳。

  萧景琰有些生气,想要斥责萧庭生的无礼,问他难道是把苏先生教的东西都忘干净了吗,但是此刻殿上还有外臣在,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责备孩子,只好再次压下火气,问道:“庭生,出什么事了?”

  萧庭生抬头望着他,瞳仁颤栗,嘴唇哆嗦,不多时眼中便盈了泪,却没说出一个字,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泣音。

  “庭生?”萧景琰暗暗察觉不对,觉得胸口发闷,接着问道,“怎么了?你去看望苏先生,苏先生的旧疾可有好转了?”

  萧庭生抿紧了嘴唇,唇角下坠,眉头皱起,两眼悲展,两行清泪沿着泪痕夺眶而出,还未等萧景琰再次出言询问,“咣当”一声拜倒头磕在大殿上。

  他嘶哑着哭道:“先生,殁了——”

  大殿那么空,这一声出口,便久久回荡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四个字如惊雷一般在他们脑中炸起,心中的震动如惊涛拍岸,蔡荃瞪大了眼睛,沈追却闭上眼。

  而萧庭生还在哭,大殿里寂寥无声,只有他蜷伏在地上,压抑着颤抖抽泣的声音。

  萧景琰看着跪倒在他脚下的萧庭生,眨了眨眼睛。

  过了很久,他的眼中似才恢复一丝活气。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似是一个被父母丢在荒郊野岭的弃子。

  他晃晃悠悠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看着敞开的殿门,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啊?这孩子,我命你去看望苏先生,怎么回来连他的状况都不跟我讲?”

  “罢了罢了,这种事谁去我都不安心,我还是亲自去看他一眼的好。”

  “我还要去看……梅长苏……”他似醉酒梦游一般绕过了桌案,下台阶的时候,被长袍绊了一下,一边的宫女赶紧跑去扶住他,而萧景琰却重重地甩开了她的手。

  萧景琰穿着玄衣衮服,头冠十二白玉旒珠,长衣长袖长摆长靴,威严华贵至极复,也杂繁琐至极。他穿惯了沉重的甲胄,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玄服实在笨拙,不方便行动。然这次他却不顾,一路磕磕绊绊地下到殿上,眼中已然空了,走过萧庭生身边就要出门。

  “陛下……?”沈追担心,想要出言劝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一向耿直的蔡荃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开口:“陛下,是否决定该如何处置李……?”

  “给朕杀了他!”萧景琰蓦然回头,一声怒喝,在殿中乍响,直骇得蔡荃倒退半步。

  一众宫女太监瑟瑟发抖,伏倒一片。

  李林一下子腿软,跪倒在地。

  “杀了他!”萧景琰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不知所言,一双浑圆的眼已神魂抽离,混沌无明。他鼻翼翕动,唇角抽搐,盛怒填膺却并不清楚究竟为何而恼,他甚至没有去看李林一眼,只是如疯癫一般气急败坏地吼道,“凌迟处死!”

  怒吼回荡在宫殿里,失控地叫嚷使得萧景琰感到一阵眩晕、头疼欲裂。他喘了几口气,摇摇欲坠,身边的总管想去搀扶,却因惧怕君威而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蔡荃当了真,拱手欲阻拦,然而沈追却紧紧地拉住了蔡荃的衣袖,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萧庭生扑过来抓住了萧景琰的衣摆,一边抽噎一边劝道:“父皇,父皇!您要节哀。”

  萧景琰仰头看着殿外的蓝天白云,啸气如牛,只觉得更加天旋地转,胃腹一阵抽痛,泛起恶心。他支撑不住,一把抓住殿门的门框,方才稳住身形。

  良久,萧景琰才稍稍缓过劲儿来。他松开手,转身回殿,一言不发的回到龙椅,期间无人敢上前,也无人敢出声,只待萧景琰默默走向高位,而后如石坠般坐下。

  萧景琰深吸浅吐,缓缓道:“兵部尚书李林,恣意妄为,轻蔑法度,即日起褫夺尚书之位,兵部侍郎包义为新任尚书。但念其年事已高,多年苦劳,不予死刑,发配琉球。传旨下去,待兵政新行之后实行。”

  总管太监叩头:“是。”后领旨下去。

  “庭生,”萧景琰始终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你刚刚说,苏先生,怎么了?”

  “苏先生,于今日近午,在…东街苏宅,”萧庭生双手握拳贴在身侧,咬着后齿,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驾鹤西去。”

  萧景琰没有说话,双肩垮塌,额首歪垂,让人再也想不起当年靖王征战沙城、军人铁血的模样。他像是一个已死的将军,披着华服,被人钉在龙椅之上。

  他就那样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身边一众人等或跪或伏,再没有与他并肩之人。

  入春,日头一天比一天长了,午后的阳光也比寒冬里更明媚了些。萧景琰迈进苏宅,看到苏宅里的景设布局,心里并没有什么异动。苏宅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依然简约雅致,一草一木,一亭一廊,皆是那人布置,那人不变,苏宅也不会变。

  萧景琰走过门厅,走过长廊,一路上只有木质地板吱呀的声音,除此之外连风动窸窣的声音都没有。苏宅一直都是这么安静,萧景琰想着,那人喜欢安静,所以苏宅安静。

  萧景琰走进梅长苏的寝间,黎纲拉开了门后,所有人都在里面,甄平、蒙挚、蔺晨、晏大夫、言豫津、萧景睿、穆青、夏冬……他们都在里面,只有霓凰不在,据说霓凰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悲恸欲绝,当即昏厥了过去。他们见到皇帝,没有人行礼,也没有人在乎行礼。萧景琰一言不发,只走进去,目不斜视地走到梅长苏榻前。

  梅长苏就躺在榻上,一身白衣,披着头发,被子盖到肩膀,一只手放在身侧,一只手搭在身上,闭着眼睛,眉宇舒展,唇角轻翘,神情很安逸。他静静地躺在榻上。

  萧景琰坐在他床边,像往常一样握住梅长苏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帮他暖手驱寒。

  他一直看着他,眼睛一直都没有移开。他的眼神没有人看得懂,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梅长苏,像往常一样地看着。

  萧景琰搓着梅长苏的手背,呼吸很紊乱,不是三出四进,就是六出五进。他细细摩挲梅长苏的掌心,一会儿看梅长苏的脸,一会儿看梅长苏的手,只觉得似有人挖心剜肺,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眼睛和鼻子酸涩,于是不断地眨眼睛,眼泪细细地从眼眶里溢出来,打湿了睫毛,却没有打湿他的视野。他还是能够清楚地看见梅长苏的面容。

  “从前,我总是坐在这里,像这样,慢慢地等你醒来,”萧景琰轻轻念叨,低着头,揉搓着梅长苏冰凉的手,“但是这一次,不会了。”

  春天来了。

  插在白瓷花瓶里的哪支梅花,在白瓷的映衬下,红得滴血,在和煦的春风里飘落几片花瓣,落在地板上,落在泥土里,像溅落的斑斑血迹。

  后来呢?

  后来皇帝走了,再没有来过苏宅。

  从那以后,他再也见不得凋谢的梅花。




  “京城依从前,繁华依旧闻,陈朝改代新朝立,心已非少年。旧火故人雪岭焚,良辰美景无处寻。忆十年江左,赤焰长林。梅花香自焰烬处,春来飘落散满园,再问此心归何处,花已落,空苏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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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发刀真是对不起!QAQ

接下来我会给大家发糖发车的!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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