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昔昔

【靖苏】珍珠成精


我本是颗被供在灵位前的东海大珍珠,一日不知怎的忽然有了意识。

我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什么也不记得,模糊的记忆里只有一个老神仙朝我一挥长袖,我便成了精。

我能听见四周的声音,还能听见自己说话。


一天,一个穿着龙袍的人来了这里,将我带去一个叫武英殿的地方,把我摆在案头。我俯瞰大殿,发现殿中的火盆烧着碳。

原来这个皇帝怕冷。

我日日陪着他,看他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忽然就起了好奇心,这么勤勉的皇帝,叫什么名字呢?我耐心地等着进到殿中的哪一个人能给我答案,但我突然想起来,他是天子,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的。

皇帝的名讳我不知道,但我总从皇帝口中听到别人的名讳,梅长苏。说也奇怪,这人名字很多,一会儿听皇帝唤苏先生,一会儿又唤长苏,睡觉时咕哝的不是梅长苏就是林殊,我花了很多时间,从皇帝零零星星感慨旧事的时间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才明白这么多个名字,全属于一个人。


常有一个被宫人唤作静太后的美丽温婉的老人来殿中。她每次都带来许多糕点给皇帝,其中最多的是一样,叫榛子酥的黄灿灿的小酥饼。

从她那里我才知道,原来皇帝叫萧景琰。

太后向来和颜悦色,话语温柔,只有那一回,见皇帝把我握在手中,目光空无,发了好大的火。她似乎不那么喜欢我,指着我斥责皇帝执迷不悟,愧对故人。

后来一日,宫中敲响金钟二十七声。

萧景琰将我摆回最初的那个灵位前。

我看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想着,或许事情已经结束了。


萧景琰还是会来,但总是夜晚。

我猜,他不是没睡,就是睡不着。

我习惯了听他自言自语,有时也会回应他,虽然他听不见。

这晚他又来了灵堂,满面泪痕。

“我梦到他了。”他低声道。

你梦到他怎么了?

“我梦到,见他最后一面。”

他说什么了?

“他很高兴,对我说,敌军败了。”

这是个好梦,你为什么要哭呢?

“从前,我们打了胜仗,小殊总会跟我说,景琰,敌军败了,我们回家吧。”


萧景琰说的那个人,我知道,他总比萧景琰年轻。

他二十八岁,他三十岁。

他二十九岁,他三十一岁。

他三十岁,他三十二岁。

他三十一岁,他三十三岁。

他三十一岁,他三十五岁。

他三十一岁,他四十岁。

他三十一岁,他五十岁。

他三十一岁,他六十岁。

…………
……


新皇登基。

我看着白发苍苍的萧景琰身着布衣,来到灵堂,面朝灵牌坐下,久久没有言语。

我努力施法,终于幻化成一位白衣青年。那一瞬,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萧景琰依旧定定地坐着。

我开口问他:“老人家,您在这做什么呢?”

他没有回头,答道:“我在等一个人。”

那么多个夜晚的风露立中宵,他已渐渐忘了为谁罢。

“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我迎着会让我灰飞烟灭的日光,转身出门,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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